MakeGinWithRye

暮鸦【chapter 35】

“他不吃。”赤井从关押琴酒的审讯室回来，打开水龙头冲洗手上半干的血。

紧随其后的安室卸下武器，坐到苦艾酒腾出一半的沙发上：“亏我们花那么多功夫挑了一只最壮实的狗。”

灰原抬起眼睛：“想不到感染了比不感染还挑食。”

基于病毒会保全琴酒部分机能的这一假设，他能撑到疫苗开发成功的概率大大增加。安室终于不再反对赤井猎食喂他的提议，两人出门捕获了一只健康的秋田。然而用尽方法却发现琴酒对动物毫无兴趣，面对活的和宰杀后的狗都拒绝进食，只是拼命想咬他们的手。安室往靠垫深处蹭了蹭，叹了口气。

“这里有一次性输液器吗？”赤井关上龙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弟弟。

“你要干什么？”灰原警铃大作。

“给他挂点葡萄糖。”

“有倒是有……”羽田揉揉眼睛站起来。向来充足且规律的睡眠被昼夜不停的研究碾压到渣都不剩，他费了点劲才消化完哥哥的话。

“别拿给他。”灰原瞪他一眼，“他挣扎怎么办？针头脱出扎到你自己怎么办？”

“我会控制住。”

“那不如你按住他，我去给他扎针？”女孩挑眉。

“……不行。”赤井垂下眼睑。

“你还知道风险嘛。”灰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埋首回纸堆中表示此事不必再议。羽田犹豫一会还是坐了回去，面露抱歉：“对不起，哥，我站她。”

安室从不错过任何针对赤井的煽风点火的机会，他扫了眼羽田又看向赤井：“真高兴你们家还有一个人知道惜命。”

赤井没有听到。琴酒的嘶吼穿过长廊又撞进实验室的门，每一声都落在他的鼓膜。他想起自己曾经承诺的那句“如果想吃东西就弄出点动静”，他一直听见他的求助，可他什么都没做到。

苦艾酒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她一直是个周旋在各方立场间游刃有余的聪明人。起身离开沙发，她脱离这处凝固的氛围，转进隔壁的监控室去给自己找点事做。

但她很快又出现在门口。

“大家好，”她倚在门框上，“我们有麻烦了。”

赤井最先打开离自己最近的电脑，切到监控的画面。一大群刚才猎犬时还不存在的丧尸拥挤在画面上，并且方向笃定地朝基地移动。安室从沙发上跳起来，只瞥了一眼屏幕就去抓自己刚刚放下的长鞭。

“得用枪。”赤井拦住他。

所有外围画面上都是逐渐逼近的丧尸，整齐的速度让他们看起来像一支军团。

“子弹不够。”安室双眸一暗。进城前他们没准备太多弹药。

“基地的门能撑住吗？”苦艾酒靠过来。

“停车场那个入口只是防爆工业门。”灰原咬了咬下唇，“地下还有一层是金库，那里可以。”

“但我们没法把所有东西都转移过去。”羽田无意识攥紧手里的纸，“如果这一层毁了，不能继续实验。”

“而且只有琴酒会开金库，”苦艾酒补充，“我的视网膜只能开其中一道。”

“剩下的是密码还是掌纹？”赤井偏过头。

“密码。我可以破译，但需要时间。”

“那我和FBI去外面，能拦多久是多久。”安室直起身。
羽田也跟着站起来：“我会一直在门边，等你们。”

停车库的安全门只能从内侧打开。

子弹以一个精妙的角度射穿第一只丧尸的咽喉，穿过第二只丧尸腐化的胸膛后又准确嵌入第三只的眉心。

安室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三杀。”

“我刚才五杀，”赤井又开一枪，“我没说。”

“去你妈的。”安室报复性地射中那个赤井正在瞄准的目标，“你是狙击手，我又不是。”

他们用钩爪和绳索把自己挂在停车场的水泥天花板上，处在一个安全又视野良好的位置。已经有丧尸开始撞门，工业提升门发出微小的晃动。两人竭力以最节省弹药的方式逼退那些不断靠近的感染者，但它们根本不畏惧同伴的倒下。

“另一处入口还好吗？”赤井装弹的间歇，安室加快点射来弥补缺失的火力。

“放心，这里它们根本不知道往哪撞。”灰原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你们没事吧？”即使失真，羽田的声线里还是有一丝担忧。

“没事，子弹还，”赤井猛然顿了一下，伸到包里的手抓了个空。他做了个深呼吸，把话接上：“够。”

“没了？”安室单手捂住喉麦，投去询问的目光。

“还有六发。”他关掉麦克风，把只填了一半的弹匣推入握把，“你剩多少？”

“二十以内。”安室苦笑。

赤井把手枪插入后腰，无声地脱下背包抽出长刀。松开安全绳卡扣的瞬间，他打出一个“掩护我”的手势。

密集的枪声响起，依着门清出一片小小的半圆。赤井抓着绳索迅速下滑，在落地的同时挥刀砍翻面前的丧尸。来往几招之后他稳定了局面，左手持刀，右手拔枪：“准备好就来吧。”

安室摘下固定，一跃到底。赤井五发连射为他铺垫好时机，金发青年稳稳落在他身后：“还留一发？这不太吉利。”

“你打完了？”赤井一刀斩落一只试图扒门的手。

“倒也留了一颗。”安室露出个坏笑，长鞭一抖。

同在这一行，谁都知道留下最后那枚子弹的意义。对待丧尸当然谈不上什么自我了断以免被俘，只是这么做似乎已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他们背靠着背战斗，享受彼此的每一个胜果，承担对方的每一次疏忽。鞭与刀以一种奇妙的节奏配合，看似格格不入却有着深入内在的和谐。他们呼吸加速却落在同一节拍，进退随机却又步伐互补。他的汗水洒上他的颈侧，他的发梢扬上他的眉角。

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战争。

如果有，那就是他们耗尽最后一滴体力的时刻。

“苦艾酒那边怎么样了？”安室努力调整呼吸才流畅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知道，她需要听锁的声音，没法问她。”是羽田在回答，“你们怎么样？要我开门吗？”

“不用。”安室想踢开脚下的尸体，却很难使上力。

“我想她应该快好了。”羽田有点急，“你们现在回来，大门还能撑一阵。”

但我们不可能回去的。赤井关了麦，没有说话。

在这些丧尸减少到一定数量之前，放弃大门就意味着放弃一整层实验室，放弃琴酒，放弃开发出疫苗的最后一线希望。

赤井唯一的指望是，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苦艾酒可以在没有弹药的情况下带着秀吉和志保出城。

丧尸还在源源不断地逼近，他拖着酸痛的身体勉强做出反应。他没有余裕去看安室的表情，但他知道他想的也一样。

安室举起鞭子格挡扑来的强壮丧尸，肌肉沉重得他几乎抬不起胳膊。丧尸不会累，他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他感染，最少也需要几个小时才彻底失去意识。

“我们……多久了？”他强迫自己抬腿去踹两只挤在一起的丧尸。

“2h，”赤井用英文给出一个估计，把刀刃横在身前，使上全身的力量去撞迎面的感染者，“别想……乱七八，糟的。”

安室失笑。他为什么总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可他们这样又还能扛多久呢？一只丧尸扑过来，他反应慢得差点被抓流血。赤井回身来救才把它砍杀，但背后又因此露出一大片破绽。

他们越来越陷入劣势。

直到羽田兴奋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苦艾酒把门弄开了！”

“那很好，”安室说了半句，就听见赤井按开了自己的麦。“你带志保先进去，换苦艾酒来给我们开门。”赤井深呼吸三次，蹦出一个长句。

“怕我连开门那会儿的局面都没法应付吗？”羽田嘟囔一句，但听起来还是愿意照做。

但苦艾酒的声音加入音轨：“是想等他失去信号再来说服我不用管你们吧？别玩那些自我牺牲的把戏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安室咬牙。

“金库里放的不是钱，”苦艾酒顿一下，发出个玩味的笑声，

“是炸药。”



琴酒是被浓重到刺鼻的硝烟味拉回一点神智的。

他睁开眼，看到赤井从门外进来。

于是他震惊于自己究竟失去意识了多久，这么短的时间，那家伙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赤井几乎是拖着脚步在走路，针织帽摘掉了，汗湿的头发耷拉下来贴在脸上。他回身去关门的时候，那只稳定得能击中七百码外窃听器的手竟然在发抖。

如果他能清晰地说话，他绝对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赤井看他一眼，扯着已经不听使唤的肌肉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他摇摇晃晃走到那盆狗肉面前，想蹲下去干什么却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别费那事了，琴酒很想劝他。虽然他也很想吃点东西，但身体就是本能地拒绝动物肉。

赤井倒掉已有的血水，拉高袖子，抽出一柄短刀。

琴酒突然明白他要干什么。

刀尖刺入小臂的时刻，血顺着肌肉的线条淌下，流入那团猩红色的肉类之间。

直到血流渐止他才扶墙站起，歪斜两下终于准确端起那盆狗肉。他来到琴酒面前的时候，琴酒闻到腥甜的味道。

“别告诉别人，”赤井戴上手套，抓起一块切小的肉送到琴酒嘴边，“安室会杀了我。”

他还在流汗，一颗水珠挂在鼻尖上，看起来像杂志硬照常用的套路。琴酒叼住那块肉，尽力忽略动物的骚味，欺骗着自己把它咽下去。

赤井露出一个满意的笑，但还是很难看。

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他的嘶吼渐渐平息。

他的鼻息落在他的脸上，是剧烈运动后的滚烫。他毫不怀疑他本人会相当美味，但当下他愿意配合着吃点替代品。

毕竟这替代品里，也能尝到点他的味道。

琴酒舔了舔犬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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