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keGinWithRye

赤井中心,短篇为主,长篇练习中XD

赤安 / Be Yourself


六个月不见,东京变了很多。

朱蒂和卡迈尔站在警察厅的露天停车场里谈论昨天路过的那家新餐馆,商量着晚饭是否就去那里解决。这次来日本的出差计划是一周,但要解决的只是几个疑犯的交接而已。半年前组织在他们联合打击之下覆灭,如今不过是清扫一些漏网之鱼。朱蒂心情愉悦地坐上那台红色斯巴鲁的引擎盖,看见开完会的赤井从大楼里走出来。

赤井的脸色并不太好,不过两个同事对此毫不在意。众所周知这位王牌探员对冗长的会议深恶痛绝,而日本人开会又是出了名的拖沓。朱蒂从车上跳下来:“我们准备去吃那家拉面店,你也一起吧?”

赤井不置可否:“你们签移交申请的时候有没有碰到降谷君?”

“你是说安室透吗?”卡迈尔摇了摇头。联合搜查的后期,赤井先生和那个公安看起来冰释前嫌而变得过从甚密。但他自己还是对那家伙前期的各种刁难耿耿于怀,并不希望见到他。

“你开会也没看到他吗?”朱蒂有些不解,“他算是这个案子的主要参与者之一了,没理由不参与交接吧?”

所以才在担心。赤井摆了摆手:“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一点事。”



“我在札幌查一个邪教。”降谷在电话里说。

这是一个谎言。降谷从来不愿向讨厌的FBI透露关于工作的事情,把本该是“我在北海道”的句子说成这样,很明显是想多添一些细节来增加可信度。赤井微小地叹了口气:“你究竟在瞒什么?”

事情很早之前就变得不对了,赤井很生气自己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刚回国时他们还经常视频电话,但之后降谷就总以光线啊网络啊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而语音通话的频率也在逐渐下降。这次他们来日本的计划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确定,赤井默认他知道就没提起,而降谷也同样没谈到它半句——那时候赤井还以为他是在害羞。

“我为什么要骗你?”降谷的语气突然激烈起来,“我没来上班,我的车停在家里。你想检查的话就去,车位是C207。”猛然一声咔嚓,电话响起挂断的忙音。

典型的心虚而想竭力掩盖的状态。

赤井抬头望着警察厅大楼。下半年的天黑得很快,群蚁排衙般的窗户在暗下来的天色中陆陆续续亮起。他点起烟,看着窗随着时间的流逝又一扇一扇灭掉,看着停车场一点一点变得空旷。

午夜一点,亮灯的办公室只剩下一间。停车坪剩下的车寥寥无几,确实没什么白色RX7,但有一台家用轿车几乎还是新的。

探员捡起地下的烟头丢掉,重新把临时出入证挂上脖子。



他很快找到那间办公室的位置。

“资源整合部”的门牌证实了他所有猜想。降谷真的不知道他们要来办交接,他完全被架空了。

那个曾经倾注他全部心血的案件,现在在收尾阶段把他彻底踢出了局。

赤井敲了敲门。

“滚。”降谷的声音含糊地传出。

整个部门都是闲职,没人会大半夜过来加班。只可能是赤井秀一。

赤井推开门。

降谷坐在办公桌后面,举着一张巨大的报纸挡住自己的脸。“给你三秒退出去,”降谷说,“不然我就叫保安。”

“基安蒂还在我们手上。如何这时候闹出矛盾,她就没法移交给你们了。”赤井向前一步,带上门。

降谷放下报纸。

他几乎认不出他来。曾经灿烂的金发被染成黑色梳成上班族的偏分,每一根发丝都抹了发油充满无趣的秩序。赤井靠近两步,更震惊地发现他戴了深棕色美瞳。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赤井扑到办公桌上,伸手想碰他的头发。

“没什么,”降谷往后退了一些,目光躲闪着,“我自己愿意的。”

所以才不同意视频。赤井收回手撑到桌面上,没有坚持去碰。

“我都三十了,那个造型不太合适。”降谷挤出一个微笑。

“你不是那种会考虑到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的人,降谷君。”赤井坐上对面的椅子,“他们,到底,逼了你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非要我再告诉你一遍好让你来笑我?”降谷猛然激动起来,眼底泛起一些可疑的闪光。他粗暴地揉了把眼睛摘掉隐形眼镜丢到地上,紫灰色的眸子充满怒气。“我说是案件快结束了不再需要我,他们特意调我来闲职带薪休假,你信不信?我说我是突发奇想cosplay蚂蚁上班族,待在办公室不回家是演深夜加班的戏,你信不信?”

“嘿,这样可有失公正,一直都是你在笑我。”赤井看着那双眼睛,熟悉的带着雾气的紫色让他的声线温柔起来,“所以楼下那台黑色丰田是你的?”

降谷哼出一个默认的鼻音。

“你不喜欢它,你爱RX7。”

“我还在开它。”他脸上的微笑看起来十分怪异,“我每周开它去做保养。”

“但你不再用它上班了。”

“你知道吗,上面找我谈话,说那辆车太张扬了,说我还处在一个犯罪者的角色里。”降谷的嘴角抽动起来,紧接着是整张脸上的肌肉。他的手开始颤抖,不自觉在桌上紧握成拳。报纸被攥在手心发出嘎吱的呻吟,一点点被汗液濡湿。“我他妈,第一年工作的时候就开的那辆车!头发也好,眼睛也好,从没人说它们有什么问题。然后有一天,这些全他妈成了降谷零还没适应警察身份的证据?所有人……”猛然意识到什么,全身血液都在一瞬间涌上大脑,他忽地噤声。

注意到他片刻闪过的目光,赤井望了眼身后的墙角,点开手机随意播放一段噪音。

“别。”降谷虚弱地制止。

然而赤井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办公室尽头,伸长手臂把手机搁在摄像头上面。“想说什么就说吧。”回到降谷身边的时候,赤井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富有说服力。

“你大概不会懂,”降谷无力地笑了一下,看起来比上一次微笑自然得多,“在这里,合群比什么都重要。你得符合所有刻板的要求,才能让人认为你安全可靠。”

“我可以把这视作你第一次批判日本吗?”

“我一直都承认她所有确实存在的问题,但这不妨碍我爱她。你这叛国者恐怕不会理解这些?”那只手机发出的白噪音在房间里铺成柔和的背景,降谷觉得自己在逐渐变得平静,“所以别劝我什么'既然如此这里不值得你工作',我无论如何会把自己献给这里。”

“但妥协和退让从来都不能解决问题。你明白这一点的,降谷君。”赤井握住他的手,把那团已经皱巴巴的报纸拿出来。

降谷才注意到自己还在抓着报纸。他犹豫了一下把手缩回,拒绝赤井的肢体接触:“别忘了你没干扰画面。”

日本警界的文化依然相当保守,同性恋的暴露几乎就意味着职业生涯的终结。赤井没有强求,只是垂下睫毛把报纸抻平:“我妈妈进MI6的时候,白厅才刚刚开始接纳女性。”

降谷抬了抬眼睛,看他细致地抚平报纸好像在修补什么艺术品。他听他说下去。

“但只是聊胜于无的那种——你明白,那群高傲的绅士根本不相信女人能做什么重要的事,尤其是间谍这种历来被认为需要冷静头脑和强大逻辑的工作。和她一起从剑桥被招募的男同学成为真正的间谍,而她被派去在舞会上陪他们跳舞,顶多给他们整理资料。”

最末四个字微妙地刺到降谷的神经,他看着自己桌上“资源整合部”的立牌笑了笑。

“那时候他们在破译苏联的一套密码,很大一部分数据都经她的手。她提出了一个那些绅士都没想到的解法,让她的上司不得不考虑把她调去做些真正的工作。但那个时候她爱上了一个日本人,那个人还向她求婚。”

涉外婚姻会极大降低一个特工受信任的程度,降谷对此再清楚不过。“她拒绝了你爸爸,等工作确定以后再结婚?”

“不,他们两个人都浪漫得要命。”赤井对上降谷的眼神,绿色的虹膜像刚刚抽出的嫩芽一样温柔,“他们卖掉了订婚戒指,拿出婚礼和蜜月甚至一切添置家具的预算,买了两台个人计算机。那是1975年,那两台施乐·奥托跑了整整一个月,比MI6和CIA先一步跑出了克格勃用的密钥。”

“然后你妈妈用那份密钥换到了工作?”

“就是这样,降谷君。偏见也好,忌惮也好,没谁会真的和利益过不去。他们还没真正认识到你的能力,不然不会蠢到把你放在这里浪费。”

降谷零笑起来,是那种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笑。他的发梢随之轻微地颤抖,好像发油已经不足够禁锢住它们。“那么你要怎么帮我呢?现在不是1975年了,你要倾尽所能帮我租两个月超级计算机吗?”他狡黠眨起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完全回到了安室透,“还是说,你愿意把你的情报共享一下?”

“如你所说,我是个背叛女王投奔白头鹰的叛徒,我不明白爱国是怎么回事。对我而言,一个罪犯在哪个国家被抓都一样。”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恶劣的微笑,“但你记得,在那个故事里,无私的帮助有个前提。”

降谷的警戒心亮起闪烁的小红灯。

“我妈妈是先答应了求婚的。”

警铃大作。

“等等?FBI,你算是要在这里求婚吗?”降谷惊恐地扬起头看了眼监控摄像头,生怕他就那么毫无顾忌地单膝跪下去,“现在?”

“来不及了。”赤井倒是没跪,只是相当草率地从夹克里掏出一个陈旧丝绒盒码在桌上,甚至都没打开。

“什么叫来不及了?”降谷十分想把那个褪色的盒子塞到他嘴里去。

“我弟弟,你知道的,羽田秀吉,刚刚达成了七冠王。按他的计划,下一步就要求婚。”

“你们兄弟就无聊到竞赛谁订婚早吗?!”

“不是你听我解释,”赤井有些局促地打开那个盒子,差点把开口朝向自己,“我们都想用这个戒指求婚,如果他早一步的话就被抢走了。”

盒内的衬垫是绣着精巧族徽的丝绸。

那枚祖母绿看起来和赤井的眼睛一模一样。

即使是在办公室糟糕的人造光源下,降谷也看得出这个戒指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他几乎想象得到它是如何从一个古老的贵族庄园开始,在女眷中一代一代传下来。

“我不能要这个,”降谷往后滑了滑椅子,“我戴不下。”

“可以改一下。”赤井拈起戒指,认真观察它的指围,好像下一秒就要雷厉风行地站起来把它拿到首饰店里去。

“你疯了吗?”降谷扑回来夺下它,“你知不知道它有多贵?”

“你主动接过它了,”赤井咧出灿烂的牙齿,“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你下套!”降谷气急败坏把它塞回盒子里,“这不算数。”

“那你也别指望情报共享了,我不想再叛一次国。”

“说认真的,赤井秀一,这个戒指留给真纯也好。我戴不了,以后也没法把它传给谁,大英博物馆会杀了我的。”

“我觉得你能戴。”赤井捉住他的左手放到自己右手上,似乎在认真研究他的手指。降谷的骨架比他小一圈,手也比他小一圈。完整覆在他摊开的手掌上,就像一只窝在软垫上安静打呼噜的橘猫。

降谷想要缩手,但赤井扣住了他的手腕。“我挡住监控了。”他说着,把他的手向自己胸前又拉近了一些。

他把那枚戒指戴上他的尾指。

“戴尾指代表独身。”降谷哼哼唧唧地反抗。

“管他呢。”赤井看了一眼钟表,“两点了,我们回家吧?”

“那是我家。”

赤井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他站起来,仍是拉着他手,丝毫没有放他收拾东西的意思。那双绿色的眼睛冲监控眨了两下,然后回过去望着那个跟着起身的男人。

“零,”他说,“以后无论怎样,就做你自己好吗?”

降谷零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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